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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鼠猫】《霜镜无痕清夜久》(重修版) 第九章

九 尽诉衷肠

东京汴梁,韶华楼,撷芳阁。

一个三旬左右的大食商人正在此耐心等候。他身上的白袍飞袖宽腰长垂及地,纯白色的包头巾下一双墨绿色的眼瞳更是昭示了他异邦客商的身份。今日来此,正是为了和庞府管家庞晋谈一桩生意。

庞晋受庞太师所托,为太师爱女荻妃准备送给太后的寿礼。太后虔诚事佛,送礼之物自然要以此着眼,才可讨得欢心。所以庞晋在看过介绍商品的卷轴后,便一眼相中这鎏金莲花宝子银香炉,约好了今日验货交易。

“大人,请看。”那大食商人说着便在铜盆中用鲜花香露洗净双手,打开了木匣,莲座观音颇有神韵,更有莲叶,莲花,莲蓬,枝茎一应俱全,栩栩如生,令人爱不释手。而后他又点燃了炉中香料,莲花竟接二连三地缓缓盛开,观音宝像也微微颔首。

“妙啊!妙啊!”庞晋不由得拍手叫好,当即决定买下这旷世奇珍,而后便美滋滋地离去了。

送罢客人,云归雁这才闭眼揉捏自己的眉心缓解不适。看来这易容改瞳之法确实伤身,不可常用。不过此次为了取得庞晋的信任,他不得不铤而走险,冒充大食商人。

云归雁受占婆新王所托,抢劫来往商船,本是为了凑齐向大宋朝朝贡的贡品。不久前,在一艘大食国商船上意外得到了莲座观音,一问才知此物乃是江宁长干寺定制的佛教法器。他又听闻庞太师在四处搜寻焚香礼佛的奇珍异宝,便决定借由庞家之手将这宝物送给皇家,挑起朝廷和佛教团体的矛盾,同时也可打压庞立煜在岭南的势力,到时占婆便可趁虚而入,可谓“一石二鸟”之计。

他没有想到的是,当日他在船上杀死的,并非大食商人蒲乌里,而是他的仆人李代桃僵舍身赴死。真正的大食商人蒲乌里早已跳水逃脱,并有幸搭上了一艘前往东京的货船,正在辗转前往开封府告状的路上。

 

一川烟雨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。

连日阴雨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。猫儿失明后,大嫂尝试了所有医书上提到的法子,似乎都不对症。白玉堂心里便有了打算,准备等展昭胃疾好转后,就带他去桐君山。

一来,桐君山乃“药祖圣地”,奇珍异草,数不胜数,一草一木都是行医治病的良药;二来,师傅夏玉奇隐居在此,不日将游历归来,他见多识广,或许能带回海外治疗眼疾的良方;三来,桐君山平潭澄碧,茂林葱郁,风烟俱净,也是修身养性的绝佳之所。

这次失而复得,白玉堂发现原来自己心里对展昭已是情丝百转。大丈夫率性而为,敢爱敢恨,爱便是爱了,他可以不顾世人的眼光,却不得不考虑展昭的想法。他那样端方的性子,怕不是要被自己吓跑了,还是缓缓图之为上策。

展昭这些日子的身体状况倒是比昏睡时还要差了一些。

因为伤势未愈,神疲乏力,他又不能视物,饮食起居都得要人帮忙。白玉堂和怀远虽然做得不厌其烦,他却无法容忍此刻像个废人一样的自己。心情郁结,肝郁脾虚,每顿饭他根本吃不下几口,便觉得胸痞胀满,胃脘隐痛。每到万籁俱寂的深夜,时而针刺时而刀剐般的痛感绵延不绝,让他辗转在床,一刻都不得安睡。

“展小猫,这么多天没吃正经东西,你一定饿了吧?”白玉堂推门进来,亲自端着托盘来给展昭送饭。

他取了一个软枕,小心垫在展昭右边腰侧。展昭现下穿的是消夏的家常衣裳。蓝色水波纹镶边的白色纱衣笼在他身上有些宽松,一条白色丝麻带子松松系在双眼处,一头如瀑的青丝披散着,为那张清俊面庞更添几分柔和。

“你脾胃还没有恢复,所以煮了粥,而且是你心心念念的墨鱼粥。我也觉得奇怪,你是在哪里尝过这个?昏迷时一直唤着这道菜。这墨鱼粥虽然卖相不好,看起来黑乎乎的,却鲜美无比。”白玉堂说着,便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,就像这几日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。

我说的那是木兰舟…展昭腹诽道。他有些忍俊不禁地问,“木兰舟的船员都怎么样了?”

“你别急。我们一边吃,一边说。”见展昭乖乖咽下一口粥,白玉堂才继续说道,“木兰舟的船员无一伤亡,就连之前落水的老袁也被官船救起了。幸而有你传书将莲子遇袭一事上报给包大人,木兰舟被劫后官家极为重视,特意委派了明州市舶司指挥使顾准顾大人代为协查,相信不日便能将水匪缉拿归案。”

看着展昭慢慢吃下小半碗粥,他不由得叹到,真是只劳碌猫儿,自己伤重至此,还在忧心公事。关于尽山岛的水匪不止一伙的事,一定不能让他知道。等顾大人完成调查,一切尘埃落定,再告诉猫儿也不迟。

这粥真的还挺美味的,展昭细细品味着,接着问“还有……”

“你还要问什么?看我猜得对不对?新任华亭知府已经到任,破损的木兰舟也在转运完船上的货物后,被拖回华亭港等待修缮了。包大人来信说,府中一切都好。官家调拨了两位大内高手负责开封府的守卫。让你安心休养,勿要挂念。”白玉堂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些,又柔声说道,“还有,陆大人的事情,是我错怪你了。“我不该……不信你。若不是我负气离去,你便不会孤身一人陷入险境,也许不用耗尽心力与水匪百般周旋,也许不用白受这些伤痛苦苦支撑,也许就不会…一双慧目…凭白蒙尘”白玉堂说到这里,已是话音微颤,情意拳拳。

“哪儿来的这么多也许?白老鼠,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了。突然一下子考虑得这么周全。”展昭眼中一片空茫,却还是对着白玉堂的方向流露出温柔笑意。

“猫儿,以前是我太莽撞。以后我都会以你为先,以大局为重,以苍生为念,再不会任性妄为了。你肩上的担子,我愿意一起来担。”

即使眼睛上还覆盖着丝麻料子,展昭也能清楚的感受到白玉堂的灼灼目光。

“……粥,还有吗?”

“你胃口刚刚恢复,还是不要一次进食太多。先消消食,下午点心还有你最爱的酸甜山药糕,蒸好就送过来。”白玉堂走出房门,长吁了一口气。展昭这样的反应,他一点也不意外。顾左右而言他,打得一手好太极。不过白爷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放弃的,道阻且长,行将至之。

平日里嬉笑怒骂的白耗子,现在突然一本正经起来,展昭倒真有些不适应了。也不是没有面对过姑娘的狂热追求,初到开封时,各种帕子,香囊,璎珞,点心乃至鞋袜都快把公孙先生的库房堆满了。但他有礼有节,一一送还,实在退不掉的吃食就分给众人,久而久之,还得了个“谦谦君子”名头。

可白玉堂在他心里是不同的。

这份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悸动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
是盗三宝时的不打不相识?还是居陷空时的一醉陶然?是返东京后的默契回护?还是一别两地的鸿雁传书?

本就贪恋这份关心和宁静,不敢奢求更多。而今白玉堂大剌剌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,自己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。

 

浑身似口挂虚空,不论东西南北风,一律为他说般若,叮叮咚咚叮叮咚。

午睡过后,白玉堂细细给展昭梳通头发,然后用一只水葱一样的青玉簪子绾好发髻,便扶他来到清镜堂廊下。他用纤长手指一一拂过那些灵巧物件,带来一阵阵叮咚悦耳的铃声:有手感温润的陶瓷风铃,也有纤薄灵巧的琉璃风铃,还有竹器编织的圆灯笼样式的风铃,最多的还是竹片和玉石制作的风铃。

“竹玉风铃,风动清凉。听其声能让人心宁安静、神清气爽,故而有助于你的伤势恢复。”

“风吹玉振,带来和鸣之韵。确实动听。”

“昨日怀远师傅告诉我,他家乡有个习俗:家中至亲患病,如果家人在屋檐下悬挂风铃,便可以祈求平安,祛除病邪。所以不光是房檐,我在整个清镜堂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铃,祈愿你能早日复明。”说到这里,白玉堂执起展昭未受伤的左手,十指相扣,问道,“猫儿,你可愿与我携手?我心昭昭,只愿君安。”

白玉堂在心里默默想着,如果你能重见光明,哪怕是折寿十年,我也心甘情愿。我心悠悠,非死莫离。

“玉堂,得友如此,展某何其幸也。你惜我,敬我,我亦信你,慕你。只是展某不愿成为他人负累。给我些时日,容我细细思量后再答复你,好吗?”

展昭只觉得面上发烫,双目突然格外酸胀,一瞬间看清了白玉堂的深情眉眼,下一瞬间却又暗了下去,如此往复几次,晃得人头晕目眩。白玉堂赶紧扶住那并不宽厚的肩背,细观他面色,却发现有如花瓣大小的胭脂火云如同水中涟漪漫上展昭的眼角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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